找室友如相亲
我与室友们的相识过程与相亲如出一辙。他们最终都有了真正的家,合租的小房间只是他们暂住的宿舍。
白简简
每次回忆起我的第一个室友,我都对那个狼奔豕突的6月心有余悸。搬出位于宇宙中心五道口的两室一厅的宿舍,被扔入浩浩荡荡的租房客大军,在跟着中介看了几处合租房后,无论是气味复杂的卫生间,还是地面不知洒落着哪年葱姜蒜的厨房,都是二十几岁的我无法承受的。
但作为一个从理工科大学毕业的学生,我是有逻辑的:条件一,我租不起整套房;条件二,我无法接受脏乱的合租房;结论,找一个合意的室友一起租。
据说日语里有个词叫“成田分手”——很多新婚夫妇蜜月旅行回来,就在成田机场直接分手了。原因很简单,各自的缺点在旅行的朝夕相处中暴露无遗,恋爱时的美好幻象消失殆尽。夫妇尚且如此,何况室友。所以,与其“同居”后相看两厌,不如提前相面,利己利人。
定下此战略规划后,找室友的步骤和相亲十分相似:首先是发通告,介绍自己,并说明对房子以及室友的要求;然后是筛简历,不讲卫生的不要,拖家带口的不要,学历志趣相当的加分,介绍人靠谱的加分;最后就进入了紧张刺激的笔试(QQ聊天)和面试(线下见面)环节。
第一个室友A在搬进来前,我没有见过她,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了解与信任。A当时尚在浙江的大学忙碌毕业事宜,我和她的双胞胎弟弟一起看房。在从北三环看到北五环的过程中,弟弟的细致与讲究,让我从基因的角度确信,姐姐也会是一个持家的姑娘。
事实证明,我的判断十分正确,和室友A度过了十分愉快的半年合租生涯。她千里迢迢从浙江来北京工作,原来是为了爱情,然后,她就结婚了。
是的,现实就是这么无情,我像失恋一般守着空房,独自怎生得黑。李敖说得好,忘记前任最好的方法是转身再找一个。然而,这并不是毕业季,大过年的,谁会飘零在外头。灵光乍现,对,我要找的就是那个同是天涯沦落人。
大学男闺蜜B落入我的视野,他的房东要卖房,我的室友要嫁人,你看我们是不是正好凑一对?在经历了互访出租屋,放下了性别的障碍后,我们开始了茫茫找房路。这一次,我们选中了东五环外一处房子,南北通透,价格优惠,唯一的难题是房东坚持要租给一家人。
这时,我妈犹如神助攻似的从老家空降北京。那天,我挽着我妈的左手,室友B跟在身后,没有说一句话,房东就越看越欢喜,当场签约。所以,和相亲一样,父母有时候还是有点正面作用的。
这一段室友情持续了四年,然后,室友B遭遇了一段突如其来的爱情,马不停蹄地回上海老家成亲了。是的,在姑娘面前,室友B毫无不舍。
幸好,室友C适时地出现了,是我的一位同事。我也像个情断义绝的前任,在B尚在打包行李时,就带着C堂而皇之地来视察房间。在搬进来时,C刚刚经历了失恋。我暗搓搓地想,这下暂时不用换室友了。
三个月后,室友C在朋友圈秀出了和新女友的亲密合照,我也再一次在朋友圈发布了招室友公告。我觉得可以加一条备注:为我室友者,无论男女,短则三月,长则三年,一定脱单。
室友C大概出于内疚与负责,介绍了他的朋友D成为我的新室友。D已婚,是个飞来飞去的销售员,北京不是他的家,这个房间只是偶尔路过休息的地方。室友必嫁人的魔咒算是暂时打破了。
亲戚介绍,校友,同事,同事介绍……我与室友们的相识过程与相亲如出一辙。他们最终都有了真正的家,合租的小房间只是他们暂住的宿舍。大家都安慰我,吾心安处是吾家,可总有一些时刻,我盯着对面的这扇房门,仿佛能看见这些过客进进出出,光阴啊光阴,就这么溜过。
白简简 来源:中国青年报 ( 2018年03月09日 07 版)